嚴小白看著他只覺得心裏正在流血，她苦苦哀求他道：“小羽，不要這樣，我真的一直都將你視作我的親弟弟，我喜歡看你笑，看你一臉陽光燦爛的喊我一聲姐姐，小羽，我也愛你，但也只能是姐姐愛弟弟那樣的愛，你明白嗎？”

“我不是你弟弟！”齊羽再次咆哮，“你要我對你說幾次你才明白？我不是小孩，不是你的弟弟，我是個男人！一個愛著你，想要娶你為妻，並用生命來保護你，給你幸福的男人！”他幾乎崩潰，“我從來都不要做你的弟弟！”

愛情已經讓他徹底瘋狂，大雨迷離了他的眼睛，他看不清嚴小白的臉，只覺得這個世界太可恨，明明羅誠不愛她，可她卻用自己的生命來護著他；明明哥哥愛的是郢夢娘，卻還是同意了娶嚴小白為妻；而嚴小白最可惡，明明愛著羅誠卻答應了要嫁給齊澤！

是這個世界瘋了嗎？還是自己已經瘋了？齊羽不懂，他真的不懂！

又是一拳揮出，卻已經完全不知道自己要打的究竟是誰？是羅誠？還是嚴小白？或者，只是這個可恨的世界？

“夠了！”一直被嚴小白護在身後的羅誠突然叫了一聲。

他的聲音不是特別大，但在這瓢潑大雨中卻特別清晰，仿佛這聲音不是傳進耳朵，而是直接遞進心裏。

“終於要反擊了嗎？”齊羽輕笑，可也僅僅笑了兩秒，兩秒之後他就被羅誠一個手刀直接劈暈，連基本的交手能力都沒有。

嚴小白難以置信的揉了揉自己的雙眼，兩秒之前他明明還在自己身後，可兩秒後他又怎麽會出現在齊羽的身後？瞬間移動？他真的是人類嗎？

一把扶住被劈暈的齊羽，羅誠淡然的沖嚴小白道：“你先回去吧，我送二公子回屋。”

看著他扶著齊羽漸漸遠去，她的心頭猛地一動，隨即便快步追了過去，嘴裏道：“我跟你一起去，我想陪著他，讓我陪著他好嗎？”

羅誠似是楞了一下，他緩緩看向她：“你不怕他傷害你嗎？剛才那一拳他可是對你而來的。”

嚴小白苦笑：“那又怎麽樣？誰叫他是我的弟弟呢？”

一句話說進羅誠的心裏，身為孤兒的他何嘗不是將齊家的每個人看做是自己的親人？但是……每一年中秋，春節，只要是闔家團圓的時間，他又總是被單獨排除在外……

“一起來吧。”他說。

進了刑天院，羅誠將齊羽扶到床榻上，嚴小白從毛巾架上取下毛巾為他擦拭雨水，而羅誠就在邊上靜靜看著她。

可能是羅誠那一掌並不太重，齊羽很快就從昏迷中醒來，他如同一個孩子一樣一動不動的看著嚴小白為他擦拭臉上的雨水，而嚴小白看到他睜開雙眼，也不知道該用什麽話來安慰他，只得盡心竭力的將每一滴落在他身上的雨水盡可能的收幹。

“姐姐。”許久，他終於開口。

嚴小白看向他。

“我要娶孟曉月為妻了。”他說。

眼淚順著她的眼角滑落，她知道他並不喜歡孟曉月，他娶她只為了一個責任，就如李姝說的那樣，他們不會幸福，為了彌補一個錯而搭上兩個人一生的幸福，這不值得！

可她也不能說，齊羽啊，你不喜歡就不要娶她了，這對孟曉月不公平。

“對不起姐姐。”看著嚴小白流淚，齊羽也哭了，“我曾在心裏發誓，這輩子就只娶你一人為妻，如果不能，就為你守候一生，可現在……對不起姐姐，我做不到了……”

齊羽的話，讓嚴小白難過不已，她這才發現自己真的一點都不了解齊羽，他傷心的不是她沒有選擇他，而是因為他要娶別人為妻了，這個孩子是真的深愛著自己啊！

“齊羽……”嚴小白輕輕擁抱住他，眼淚浸濕衣衫。

而在她懷中的齊羽也緊緊抱著她，忍不住痛哭失聲。

誰也不曾想要傷害過誰，以為只要堅定一心便能如書上寫的那樣摯愛唯一，可偏偏現實從來不如人願。

也許愛情都不適合他們，嚴小白想。

半個時辰後，早就已經筋疲力盡的齊羽哭著哭著睡著了，嚴小白這才輕輕將他放下，一回身卻見羅誠正一動不動的站在不遠處望著自己。

之前因齊羽而悲傷動情，全然將羅誠這個人忘得一幹二凈，如今看到他一直站在自己身邊，不由覺得有些丟臉。

她低著頭走到門口道：“我先回去了。”

他點點頭：“我跟你一起走。”

之前的瓢潑大雨已經徹底停歇，空氣中盈滿雨後的泥土芬芳，嚴小白和羅誠並肩走在回院子的路上，因為已經是午夜，所以周圍不見一個人影，唯有一抹月光溫柔的照耀著他們。

嚴小白有心想要將齊羽的事情說給羅誠聽，希望他能想想有沒有什麽更好的解決辦法，但轉而又覺得大皇子李姝都對此無能為力，他一個區區管事又能怎麽樣呢？便也作罷。

“決定嫁給齊澤了？”他突然問，率先打破了這寂靜的夜晚。

嚴小白有些詫異：“我以為你早就知道了。”

“我只是有些奇怪，你為什麽會選齊澤。在我看來，齊羽比他更合適。”他微微低著頭，長長的睫毛掩住了褐色的眸子，令人看不清此刻的心情。

嚴小白輕笑一聲：“你不是很聰明嗎？你可以猜猜我為什麽選齊澤啊。”

他楞了一下，隨即轉過頭來看著她：“你真的要我猜嗎？”

不知道為什麽，她明明只是開玩笑的一句話，他卻問的那麽認真。

嚴小白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。

羅誠突然向她伸出手：“將你的右手放到我的掌心裏，這樣我可以猜得更準一些。”

“什麽？”她傻了，讀心術嗎？

羅誠沖她揚了揚眉。

嚴小白呆呆的照做了。

他將她的手緊緊握在掌中，緩緩閉上雙眼，溫柔的夜風在兩人之間環繞，似有無數情話在耳邊傾訴。

良久，他睜開眼睛道：“你選擇齊澤是因為知道齊澤不喜歡你，也不會因為你的離開而傷心，兩者皆傷取其輕，對嗎？”

嚴小白徹底被震呆，他居然猜出來了。

“你要去哪裏？你要幹什麽？”他問她，“小白，我了解你，你從來到不敗將軍府就從沒有想過要永遠的留在這裏，你究竟在謀劃什麽？”一雙褐色的眸子裏寫滿疑惑和擔心。

如果告訴他自己是從百年以後的未來來的，他會不會覺得自己在耍他？嚴小白心想。

他見她遲遲不肯回答，便又輕輕嘆了口氣，原本的疑惑和擔心全部壓下：“罷了，你不肯說我也不逼你，只是有件事情，不知道你能不能答應我。”

嚴小白看向他。

“任何情況下，先保下自己，知道嗎？”他緩緩超過她，獨自朝前走去，“我不希望再看到你為了我而犧牲掉自己，這會讓我終生背負後悔的枷鎖，也對我不公平。”

望著他漸漸遠去的背影，嚴小白有種想要上前一把抱住他的沖動，她多想告訴他，她不能見他死而無動於衷，如果還有下一次，她依然會為他不顧一切！

可現實中，她只能苦笑一聲跟在他身後道：“我知道了。”

走在前面的那個人“嗯”了一聲，“這一天你也很累了，早點回去睡吧。”

嚴小白這才發現他們已經走到了各自門前。

“你是在關心我嗎？”嚴小白問他，正如當初羅誠問她一般。

羅誠楞了一下，他微微偏過頭，似是要看她，卻又沒有擡眼，片刻後輕輕道：“是。”

僅僅因為這一個字，眼淚便已經噙滿眼眶，嚴小白忽然有種一切都值得的感覺，至少他還關心著自己，足夠了！

“但我以後不會了。”他忽然補充道，“所以，以後你一切小心。”

快步進入屋內，直接關上房門，僅僅三秒鐘，原本兩人的院子就剩了嚴小白一個人，她覺得她應該哭，可悶了半天卻又哭不出一滴淚來，只得擡起頭仰望著天上的月亮。

古代的月亮通透的仿佛是一塊琥珀色的暖玉，正如剛才那個跟他說話的人一樣。

她忍不住輕笑一聲，都說羅誠聰明，可偏偏剛才的那句話卻是這樣的愚蠢。

他說他以後不會在關心她了，那為什麽還要在後面加一句“以後你一切小心？”

顯然他口不對心。

羅誠明明說的是句傷心話，可經她的腦子以後卻變成了一件令人高興的事情，她微笑著推開自己的房門，也就在她關上房門的那一刻，一直就在窗口偷偷望著她的他忽然也毫無征兆的笑了一下，也許他們不能在一起，但是……至少她懂他！

這一天哭過笑過，各種繁雜事情在腦中不斷湧起，嚴小白也無心睡覺，想到李姝曾讓自己幫忙寫一部話劇，便幹脆攤開紙筆，開始起草劇本。

因為是皇後的生辰，嚴小白原本想寫什麽麻姑祝壽之類的，可一連幾次落筆都寫不出那個喜慶的感覺來，倒是兒時的一個神話故事躍入腦中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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